赖亲近感。
蛮
虽受到诸多偏袒，对汉官仍敌意甚
，而且认为朝廷和汉软弱可欺，行事愈发变本加厉。这一来官府没有任何一方支持，也就无法发挥作用，成了一个没用的摆设，失去控制的双方矛盾也便越来越严重。
杨凌听到这里，摇
道：“矫枉过正！以
由来界定律法的宽严、以贫富来界定税赋和赈济的薄厚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相信任何都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如果以种族来界定律法的宽严和税赋赈济的薄厚，看似厚待弱小，这种不平等却只会造成相互嫉恨、歧视。怨恨越积越重，总有厚积薄发的一天。”
“着哇！”鄢县令一听这话如遇知音，兴奋得满脸通红，奔到杨凌面前唾沫横飞地道：“下官曾就此事上书南京户部，指出如今恩抚优渥、教化怀柔已经变相成为赐予特权，贿害无穷啊。现在蛮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官府之上，稍加管制就叫嚣咆哮，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此举又伤害了在此定居的汉百姓，使他们要么迁往他乡，要么有了恩怨便私相解决，从此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卑职忍气吞声，纵容都掌蛮的结果，就是都掌蛮视我如无物，汉百姓恨我
骨，其他各族被都掌蛮欺凌的百姓也被卑职搅混水、和稀泥的判案之法弄寒了心。县衙威信一落千丈，百姓有事根本就不上县衙上告了，税吏上街他们也心怀怨恨，满腔怒火，时常寻衅滋事。可卑职……卑职也是有
难言啊。”
杨凌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支离片段，以前的事在脑海中已经淡忘很久了，可是这时忽然清晰地记起了那个片段。那是刚刚上班不久吧，去某边塞城市旅游，被佩着刀瞪着眼一脸胡子很凶悍的当地强卖给他一块“玉石”，
蛋大的“玉石”，从八百块主动减到八十块。找谁说理去呀，市场管理员和警察都只会劝他息事宁，他也只好花钱买平安了。
唉！当时要是身边有伍汉超或者刘大
槌这样的死忠兄弟跟着，至于受那气嘛。把对落后地区的扶持优待变质成为在对其他种族不平等、不公正基础上的特权，只会让他们不断提醒自己种族的不同和优越感，挑起受到不公正待遇者的愤怒，时间越长，这种矛盾也就越突出，蜀王这样的政策，虽可保得一时平安，又怎么可能长治久安？
杨凌托着下
悠悠叹了气，这才发现鄢县令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忙点点道：“唔，本官明白了，这事儿你虽有责任，也是此地官场的积习弊病，非你一之过。唉，方才本官过于冲动，还请鄢大勿要见怪，且请穿回官衣，再坐下回话。”
鄢县令拱手道：“多谢大，卑职正要说及此次事端的起因。”
杨凌
种一振道：“哦，这次争端因何而起，你知道？”
鄢县令道：“是，此地有户家，胜柳，开油作坊的，一
有几个都掌蛮提了猎来的山上门换油，见那家姑娘长得俊俏就调笑了几句，咱们汉风气严谨，自然难以接受。店老板大怒，便要赶他们出去，不欲和他们换油了，结果那几个蛮和他对骂几句，抽刀便刺死了他。下官惭愧，在县治上确实无所作为，可是命关天，这事可不敢打马虎眼了，所以本县闻讯后就率着衙差去追那伙凶徒，在铜鼓岭追上了他们，拿住了三个，往县城押解途中，他们村寨的得讯赶了来，百十号持棱枪弯刀，气势汹汹，下官无能，只能带着衙差逃之夭夭，就被他们劫回去了。本县皂、壮、快三班衙役，再加上门子、禁子、轿夫一共也不过百十来，实在难以对付这班目无王法的凶徒，本县又无驻军，下官只得行文向知州大求救。”
知州冯见春脸上一红，微微露出不安之色。鄢县令忍了两三年的委曲，今天算是全豁出去了，官场上最忌讳当众指摘上官的不是，这个名声打出去，他今后再想在官场上混，肯扶持栽培他的就不多了。
鄢县令也不以为意，一鼓作气地道：“知州大要下官隐忍平息，以和为贵，盖因捕其一，必拔寨来救，若制其一寨，则举族来援，蛮不识王法，野
难驯，那时事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是以知州大拨了二十两银子，让下官安抚那户胜柳的家。”
鄢县令摇叹道：“这样做不啻于饮鸠止渴。试想当众杀，往自己的村寨一躲就没事了，眼见此此景，就是换了下官这样读过圣贤书的，见到王法全无威慑，怕也要肆无忌惮、快意恩仇了。此事之后，只怕更加助长蛮气焰、寒了汉民心，奈何到了这一步，蛮之骄横早已养成，犹如龙之逆鳞，只可抚，不可拂，否则立生事端以挟官府。下官也唯有抱了一份私心，只盼在我的任内莫出
子就好。这户家倒也能忍，经我好言相劝，收了银子再也不提报仇之事。谁料此事过去两个月，他们却暗暗不知从哪里约来了帮手，趁那凶手酒后离开集市，行至偏僻处时下手把他杀死。随后一把火烧了油坊，全家逃的不知去向了。蛮族村寨赶来本县报复，事主已逃，他们便迁怒其他汉，大肆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这一来县上汉大怒，齐曰：朝廷不为百姓作主，王法已
然无存，我等唯有自救罢了！有登高一呼，刹那间聚起数百，杀奔蛮村寨去了。蛮村寨遇袭，酋长敲起铜鼓，四山八岭各处村寨齐来支持，先杀退了本县的汉，随即一鼓作气劫掠了周围数县，才酿成这场剧变！”
鄢县令苦笑道：“过度偏袒、一味纵容、司法不公，以至于目无法纪者更形嚣张，遵纪守法者官
民反，现在闹到这个地步，谁还寻究当初事端因何而起，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有我这个糊涂县太爷，没理。”
杨凌听罢，目光一凝道：“本官得报，都掌蛮劫琪、筠连、庆符诸县，屠长宁逾千，火焚纳溪，庐舍千余、县之公宇，皆成灰烬，打到后来，蛮声称汉先袭都掌蛮，各县皆称蛮先劫各郡县，反倒无知道这一次叛起因竟在于此。你既知之甚详，为何方才一言不发？”
鄢县令无打彩地摇摇道：“下官一是存了少言避祸的念，另外也是心灰意冷，这样下去，就算这次答应了都掌蛮的无理要求，把他们安抚下来，要不了几年，他们必然再次反叛。百余年来，都掌蛮时降时叛，反复无常，就是这个道理。朝廷想要长治久安，难！”
帐中众鸦雀无声，杨凌静了半晌才徐徐问道：“若依你之见，当如何才能使其归化？”
鄢县令定定地看了杨凌一眼，这才答道：“第一，必用武力，挫其锐气，使其归降，不敢再生对抗之心；第二，建城垣、驻军武，以维法纪；第三，汉蛮税赋劳役，一体平等，使其明晓朝廷法度，不生骄妄之心；第四：现在蛮寨是蛮寨，汉居是汉居，说是杂居，实则壁垒森明，老死不相往来。应强迁移民，迫使杂居，则十年之后，便有异族通婚，最迟百年，必弥于合。第五：都蛮土司，遣子成都，一年一换。既为质，又使未来的土司识汉字、习汉文，读圣贤书；第六：蛮愚昧落后，火耕流种，既饱且嬉，官府要资助援扶，助其建房舍，拓荒田，教耕种，使其有屋有田，安居乐业。第七：建民学，授礼仪，使蛮子弟皆习教化；第八：拓商业，南北西东四方商贾往来穿梭，天下消息流通不塞，开阔视野，见识广泛，那时便是用兵驱赶，恐怕他们也不会再愿住进山老林，甘过野生活。”
杨凌听到两条时，还只是颔首静听，到第三条时便急忙挥手让书记官一一记下，鄢县令的平蛮八策说完，杨凌欣然而起，越过公案，一把握住他的手连连赞道：“鄢大，果然高才，真神也！”
鄢县令苦笑道：“此次事端可说因本县而起，下官待罪之身，大不喻下官为鄢大神儿便心满意足了，何敢当神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