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大
会说的话给说出来，以示自己也是个极好的官吏。
里正慌忙答应了，叫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媳
：“赶紧的！没听着大怎么说么？”
又进了院子里来解释：“常命这孩子，脾气急了点儿，打老婆手重了些。他倒是没坏心的，不是有意折磨妻子的。”
高闪道：“谁问你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了？这小娘子被歹给打了！”
里正家婆媳俩也进来，她们胆战心惊的，虽然说没死，但是要她们照顾牵涉到命案里的，她们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几步走到屋里一看，说：“来，起来吧，咱们换衣裳去。”
小江道：“且慢！”
婆媳俩吓了一跳，结结
地说：“
、、大？”
小江道：“大，我同她们一起去。梳洗换衣裳的时候顺便看看她身上的伤，免得
后再验第二次。”
祝缨道：“好。”
哪知这坐在地上，哪里都不肯去，还打了个哈欠：“我挺好的。”
小吴低声道：“别是吓傻了吧？”
祝缨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里正呢？过来瞧瞧，这是不是常命的妻子？”
里正看了一眼，道：“是的。”里面他妻子和儿媳也都说：“是她。”
侯五道：“认清了？她这鼻青脸肿的你就能看准了。”
里正道：“要不是这鼻青脸肿，也不能就这么快认出来了呀！不是歹打的，就是她男和她婆婆打的。”
高闪大惊，他一看之下就当这子是个受害者也是因为这子的样子——
枯瘦小，脸上都是伤，行动也迟缓。一准就是被歹打伤行动不便，连叫喊都叫喊不出来的弱子！这伤怎么能是丈夫打的呢？仇还差不多。
里面，里正家婆媳俩在哄劝常命的妻子：“常命家的，跟我去我家换衣裳吧，一会儿大还有话要问你呢。你男死了，他……”
常命的妻子说：“我杀的。”
高闪听傻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看这，再看看里正，最后把目光直勾勾地放到了祝缨身上：“大、大、大？这怎么可能？”
高闪办案的本领平庸，做的常识还是有的，哪有丈夫把妻子打成这样、妻子又把丈夫砍成那样的？
祝缨道：“一同带走吧。”
在当地看来，事
出现了怪的转折，小江却跑到了祝缨面前道：“大，这事儿有蹊跷！我请再验尸，再好好问一问这个子。”
祝缨道：“都带回县衙再说。”
常命的母亲还不想把儿子的尸身
出去，她想办个丧事把儿子
土为安了。那一边，乡民里已经传来了常命的妻子承认杀夫，村里一时议论纷纷。也有说“难怪”，也有说“下手太狠了，这真毒，难怪常命要打她”，也有说“真的是她么？别是衙门找不到真凶随便就扣到她
上的”。
常命的母亲却信了，要：“姓李的小贱，我跟你兑命！”
“姓李的？”祝缨问。
里正忙说：“这媳娘家姓李。”
祝缨对高闪等说：“维持秩序。”
这个活儿高闪、小吴等会，一顿喝斥，再举起皮靴棍
等一阵驱赶，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常命的母亲被里正婆媳拦着、压着，祝缨又把常家宅子重新搜检了一遍，不曾发现有从外侵的痕迹——至少卧室没有，院子不好说，来过太多的了。常命的妻子除了说了一句“我杀的”之外，就再也没说什么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是一种空
与麻木，又不是常说的那种“呆滞”，如果非要找一个词的话，就是“无所谓”。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里正弄了辆驴车，招呼把尸身抬到了车上，拿了张
门幕盖了。那条染血的夹被也被当成证物带走了。连同柴刀等物，都放在了运尸体的车上。车是拉货的平板车，尸首和物证都露天亮着。
常命的老娘还在闹，又说自己要跟着上县衙去。祝缨对里正道：“她还有别的儿吗？”
“没了。”
“就是无赡养了？”
里正苦着脸：“是啊。”
祝缨道：“你们要照顾好她。能起这样的屋子，家里也该有点营生，是不是还有田产？我知道的，村里的寡子难过，尤其是死了儿子的！我看她这个样子还走得动、闹得动，她要是很快就死了，我就要怀疑有欺负她了。”
里正不敢跟祝缨争辩，心里苦得要死，道：“那不能！都是一家！”
转脸抽了自己一个嘴：“叫你嘴欠，叫你找报案！现在寡成你娘了！”斜柳村不是最穷最苦的，但也不富裕，就算富裕，里正养一个同族的寡，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它说出去也不好听！
小江趁此机会又走访了几家村民，证实了常命生前经常打老婆，妻子总是不反抗之类。也知道了斜柳村的打算跟李氏的娘家再闹一场。
她飞快地回来，就听到祝缨跟里正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曾见过一对寡婆媳，倒能互相扶持。”
她站住了脚。祝缨道：“回来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这婆子要想上县城，那就一同去。里正，你们一家，你安排吧，得找个陪着她。她想告李氏，你也为她办一张状子，你们一家……”
里正被这左一句“一家”右一句“一家”挤兑得，整个都萎了，叹了
气，道：“是。小安排。”
祝缨就先带着尸首、嫌犯回县城。
留下里正将全村都召集了起来，说：“常命再不好也是咱们常家的，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上县城吃住都要钱，还得打点衙门里，一家拿出一百钱来，凑了给他嫂子当路费。”
此言一出，就有很生气地说：“一百钱？你叫她回来把我也剁了吧！一家一百钱，全村就几贯钱了，莫说打官司，打上县城都够了！哪用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