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建极六年收了九万余圆。”姚洎回道。
“圆”这个东西赵匡明还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其价值,于是问道:“折钱多少?”
“一圆重十八铢,银九铜一,一圆抵钱一缗半。”姚洎说道。
“近闻西域商徒多携银碗、银瓶来中原买货,有些地方银子没那么值钱了,这个银元还能那么值钱么?”赵匡明又问道。
姚洎也是半瓶水,呆了半晌,只能说道:“衙内,‘圆’和银子是不一样的。十八铢银、铜和一枚银元,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赵匡明追问道。
“白银没铸成银元之前就是白银,铸成银元之后,就不是白银了,而是……钱。”姚洎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只能囫囵说道:“反正现在很多商徒卖货,直接说值多少圆,而不是值多少缗钱、多少匹绢。”
赵匡明若有所悟。
“原来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些感慨,喃喃自语道。
“是。”姚洎继续说道:“五月,江陵府大豪估刘仲业贩茶北上,于洛阳南市卖给了关北豪商赵成,作价七千九百圆。这个价格,他们事前就商量好了,可见这些大商家,即便不在坊市内,平
里也以银元计价了。衙内若去翻看账本,保管有一本是用银元计价的,太方便了。”
赵匡明闻言更是感慨。
其实,市面上压根就没出现几枚银元。可能大商徒家里会收藏个几十枚、几百枚的样子,但真的极少见到银元流通。可就是这么一个堪称是“假想”存在的钱,已经渐渐风行大江南北,以至于做大买卖的都喜欢用这种东西来记账、
易。
坊市银元票,可以拿来送礼。送礼的
敢送,收礼的
敢收,都认可其价值,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邵树德花了二十余年时间,让天下
接受了这么一个概念,获利甚巨。
“若无此物,天下形势不可能转变得这么快。银元可抵十万大军,可谓居功至伟。”赵匡明叹道:“以小见大,兄长让我
朝,看样子也是死心了。”
姚洎也叹息一声,拿起酒壶给赵匡明斟酒,问道:“衙内已想好了么?”
一听这话,赵匡明乐了,道:“若没想好,我北上作甚?看夏地的繁华风物么?”
“其实襄阳也是这两三年才起来的,以前不怎么样。”姚洎说道。
赵匡明更乐了,道:“我家父兄三
经营襄阳,这边是个什么模样,我能不知道。”
“喝糊涂了。”姚洎也大笑道。
“当年的襄州七县,大
百般搜罗,强行迁移,最后也凑不足二十万
。唐邓随郢复等州,更是民生凋敝,
烟稀少。”赵匡明道:“也就均、房二州,地处偏僻,户
尚全。而今襄阳多少
?”
“三四十万总是有的。”姚洎说道:“不过却
着外地
音,关中
、河北
、吐蕃
、党项
,甚至还有新来的契丹
。”
“哪里
不打紧。”赵匡明说道:“关键是襄州有生气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百姓能生活,朝廷能课税,武夫有钱领,这比什么都重要。今岁又
契丹,败渤海,很多
最后的希望也
灭了,那还说什么?”
姚洎轻轻颔首。
圣
御驾亲征契丹之时,河南、河北、山南等地曾有流言,认为禁军
不毛之地,数百里转运粮
,所费极多。而契丹全民皆兵,又轻捷迅速,采取诱敌
之计后,很容易让大夏武夫军馈不继,全军覆灭。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相信的
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些愿意相信的
,更是暗喜不已,满怀期待。
最后的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当露布飞捷的骑士驰往各州时,有
欢呼雀跃,有
淡然以对,有
捶胸顿足,其
其景,当真
彩非凡。
当然,即便到了这时候,还有
不相信,言之凿凿前方已经军败,圣
单骑走免,狼狈不堪。直到大量契丹俘虏被押到北京、东京时,他们才不
不愿地承认,北方最后一个障碍也被清除了。
赵匡明依然记得兄长当时的脸色。
既有遗憾痛惜,又有如释重负,还有点自嘲苦笑。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知道
的表
可以复杂到这种程度。
也是从那时候起,兄长似乎想通了。他不再上赶着为自己寻找一个节度使位置,而是催促自己
朝为官。而朝廷也给出了积极的响应,北衙枢密承旨之职虚位以待。此番北上,他就是去赴任的。
至于荆南镇,兄长似乎也没什么信心经营下去了。
向南,消灭不了有马殷支持的雷彦威、雷彦恭兄弟。
向西,黔中镇被朝廷拿下了。高仁厚挥师南下,至各羁縻州宣示兵威,蛮獠酋长尽皆畏服,纷纷遣使
贡,表示恭顺。
向东,那是折家的鄂岳。
向北,则是朝廷腹心之地直隶道。
没有任何扩张方向了,实力也不支持他这么做,毕竟江陵当年被秦宗权祸害得太狠了,可谓一穷二白。
兄弟二
长谈了一夜,从契丹八部、渤海国谈到了淮南、江西和湖南,最后觉得不如趁着荆南还比较值钱,卖给朝廷算了。
主动出卖,与兵临城下被迫卖,价钱肯定是不一样的。
因此,赵匡明此番
京,不仅仅是到北衙枢密院当官那么简单,事实上他还承担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重任。
兄长手里有七个州的地盘,郡王是不想了,可能
不大,国公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如果这也不行,郡公是最次的,而且还得给赵匡明也安排一个爵位。
赵家向来兄友弟恭,有福一起享,有难一同当,哥哥当郡公,弟弟怎么着也得弄个县侯、县伯什么的才像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