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饥民狼吞虎咽，粗硬的马
也吃得津津有味，郑
三
只能望着来时的路，希望能见到救命的灯光和影。
那匪首打着饱嗝，提着柄柴刀走了过来。两名弟子吓得打战，一个道：“夫子，弟子不能再服侍您了，有缘分的话咱们黄泉再见吧！”
郑道：“胥知生之乐，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俟；知死之恶，未知死之息也。吾等也该歇息了。”
不愧是文化，死到临
时还在拽文。
匪首在石上敲击着柴刀，“别看了，哪儿有什么救兵？老子最恨把老子当傻子耍的，你们有钱，有钱了不起啊！有学问，有学问了不起啊，还不是要死在老子的刀下！”
他往手上吐了
唾沫，双手高高地举起了刀，郑三此时已然绝望，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忽然有大喊道：“看，那边有，有来了！”
匪首垂下刀，回望去，见远处有点点星火，开始时还模糊不清，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一点，两点，三点……一长串的火光由远及近向着他们移了过来。
一个郑门弟子叫道：“来了！他们来了！看吧，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不一会儿的功夫，火把长龙便到了近前。这时已看出是一队骑士，约有数十之多。骑士们纷纷下马，当先一个走上前来，手按在腰间的刀上。那匪首迎上前去说道：“你们是……”
话音未落，对面之手起刀落，已一刀刺进他的前心。其余士兵也都拔刀在手，吓得那些强盗全都跪倒在地，不住地讨饶。
郑门弟子泣道：“是牛侍卫！陛下身边的牛侍卫！”
郑的心却瞬间从得救的喜悦沉向谷底，刚躲过强盗的刀，又见到陛下的刀，早一刻晚一刻而已。
牛得
提着带血的刀走近，脸上还带着刚杀过的戾气，他看着郑道：“郑先生，陛下让我来送你。”说着将刀向前一探。
郑闭上了眼睛，心中已不存在任何幻想，算来算去，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陛下，自己看错了陛下，陛下不是一个孩子，陛下是个帝王，是枭雄。
想像中刀刺进身体的痛苦迟迟未到，身上却骤然间一阵轻松，郑睁开了眼，见自己身上绳索尽落，而面前的牛得向他一拱手，说道：
“得奉陛下之命，前来相送郑先生，陛下命得送出百里，保先生平安，如今百里已过，得告辞，回营向陛下复命。”说着转身欲走。
郑问道：“陛下还有何话说？”
牛得回身，微微笑道：“陛下言道，先生之前做得明白，说得清楚，先生是为民做事，非是委身于陛下，因此陛下亦不绳先生以忠。先生此行，虽是弃了陛下，却无关顺叛。陛下要先生自奔前程，
后沙场再见，亦不用有所顾念。”
“只是，”牛得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声道：“陛下曾为先生叹息，说先生有萧何之才，却无萧何之运。得斗胆妄言，郑先生学问
，才
优长，奈何无识之明。待五年之后，先生便可知道，当初是先生看错了！”
说罢回转身，命士卒留下马匹粮，将那些强盗驱赶着，向来路上去了。
郑默默地站着，一个弟子上前道：“夫子，吾等向何处去？”
另一个弟子道：“夫子，陛下行事如此光明磊落，我等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太好。”
郑没有回答，只蹒跚着爬上了马，向北行去。
黑夜里的火光，渐渐地分成两路，一路浩浩
向南行进，一路零星的火光向北，双方渐行渐远。
郑一路都没再说话，他心里反复地念叨，“我看错了么，我真的看错了么？”
很遗憾，目前来看，他已经错了一次，而且错得离谱。陛下的所为超出了他的想像，那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留他，也没有伤害他，而是任他来去，甚至派保护他，救了他的命，显示出一种豁达宽广的心胸，也带着帝王家少有的
义。
与陛下相比，郑的所有心思和算计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原来他不必偷偷摸摸，不必费力去甩掉追兵，就算他光明正大地离开，也不会有来阻拦。
如果说百里相送是有有义，那么任尔去留，则表露出一种无比的自信，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家说得清清楚楚，将来自会证明，他郑没有识之明，他当初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
牛得的话像是一顿大
，打得郑有些心旌摇，如果之前他对于离开的所有迟疑皆是因为不忍，是出于。如今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此刻他是出于利，出于现实，郑在不断地反思，陛下杀了他，可以称为枭雄，陛下放了他，却可称为英雄，或许自己真的看错了陛下，这样的天资，这样的心胸，即便眼前势微，后焉能不成大事？
或许，他郑真能做高祖身边的萧何呢？真能借着陛下的东风名垂青史呢？比及投奔身边才济济并不缺他一个的刘秀，辅助初露角急需才的陛下，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最要命的是，皇帝的这番行为已将他置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即便没有救命之事，在旁看来，百里相送，足见皇帝有有义，若是郑从此终老林泉也倒罢了，若是他再去别处出仕，必定会被看作抛弃故去攀高枝的小。
而此时他郑受了皇帝的救命之恩，若再弃之而去，转投刘秀，立即便成了无无义之辈，说不得会被天下耻笑，恐怕连刘秀都会看不起他。就是他身边的两名弟子，恐怕也已经有了类似的想法。
丢掉名声对于一个大儒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郑忽地心里一惊，难道小皇帝是故意如此，堵死他改换门庭的路径，让他无路可走么？难道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这一份高莫测的心机？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孩子”，是不是有些高看了自己，小看了陛下？
无论如何，郑觉得自己已别无选择了。
他停下马，勒转了马，弟子迟疑问道：“夫子要回去吗？”
“寄山水，远离朝堂，乃郑某向来之志，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故陛下虽贵为天子，亦不能夺之志也。”好在他要追随刘秀之事从未对说起过，连他的儿子郑白也不得而知，此时他还可以用山水之志来说事儿，硬找回些面子。
“然此际时势异也，陛下救了郑某的
命，郑某此身已属陛下，当披肝沥胆报陛下于万一，焉能为一已之志而忘恩义大道，弃陛下而去乎？”
郑叹了气，说道：“山水不移，可待于后也。”
这个场子找得算是比较圆了，身后的弟子已经在默默背诵，准备后记载，为夫子传之后世了。
而在后世的儒家经典《郑子》中，也确实记载了这个故事，将郑描述成了一个义儒，为了陛下的救命之恩放弃了自己的山水之志。郑夫子的那句“山水不移，可待于后也。”也成了后世想
世又想装
的绿茶婊儒者们常引用的一句话，山水又不会消失，先去世做官，后再去实现山水之志吧！
而在后世的史书中，这件事被记载为“郑子南顾”，在民间的传说中甚至有“牛得月下追郑”的故事，广为流传。
时间回到现在，郑再不迟疑，打马向南，一路不停地赶回到临晋，一见到刘盆子便拜倒在地，称：“臣郑觐见来迟，请陛下降罪。”
刘盆子正坐在榻上吃饭，一块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