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终于出来,冯保绷着张脸迎上去。“你可算出来了,赶紧随我到王府一趟吧”
赵肃心
一跳,下意识便觉得与朱翊钧有关“怎么了”
“小世子怕是不大好。”
礼部衙门。
高拱在贡院撑了三天,陈以勤就在宫里待了三天,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刚刚回来,跟高拱一起批阅考卷。
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没等到皇帝的谕旨回不来。
这三天里,陈以勤一直待在内阁,跟徐阶一起等着皇帝的答复,可谁能料想,嘉靖皇帝竟然闭关修炼了,任是十万火急的事
也不管,两
足足等了三天,才等来皇帝一句话汝等看着办罢。
陈以勤听着太监传达的
谕,脸上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欲哭无泪,风中凌
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
。
他和高拱因为这件事
提心吊胆了三天,联想自己被罢官流放全家充军甚至菜市
斩首的种种悲惨后果。
结果,陛下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
徐阶总算揣摩圣意多年,有些心得,还安慰了他几句。
“南边瘟疫加上倭寇,北面近来鞑靼又频频叩关,到处都需要钱,可户部已经拨不出钱来,陛下还想着要修缮永寿宫,这事八成是想大事化小了。”
陈以勤苦笑“可我们身上还背着考题外泄和临时改题的责任呢,万一言官弹劾”
“临时改题,那也是为了补救,你们将功折过,罪虽难免,可我估摸着,如果陛下不愿闹大,那对你们的处罚也就不会太严厉。你且回去,与高肃卿一起忙阅卷的事
罢,陛下那里,我会帮你们说
的。”
徐阶拈着胡须,露出一丝笑容,皇帝想把事
压下来,那自然是最好的,陷害者千算万算,只怕也没算到这一遭。
陈以勤这才稍稍放下心,于是回来向高拱转达了这一切。
高拱听罢,总算舒了
气,脸色好看一些“我本以为,这次我们俩能担任主考官,是陛下有意于裕王的一个信号,可没想到,到
来还折腾出这么多事端,差点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陈以勤心有余悸“谁说不是呢,步步惊心。”
“哎,既然如此,多想无益,这便去看看卷子吧,同考官批阅的结果也该出来了。”
“原先以为只是小风寒,结果小世子喝不下药,吃了都吐出来,大夫们束手无策,说再这样下去,怕就凶险了,王爷也没办法,听娘娘说小世子呓语的时候念叨过你的名字,就特意嘱咐我等在这里,让你考完试出来就跟我去一趟王府。”
赵肃苦笑,他与朱翊钧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小孩子健忘,怎么也不可能有多
的感
吧,多半是还惦记着自己带他去吃的那些东西了。
马车驶得飞快,冯保简单说了一下小世子的病
,末了又低声道“兄弟,我知道这事难为你了,娘娘本也没想着你能让小世子喝下药,只不过病急
投医,抱了一丝希望,你尽力便是,小世子是王爷的独苗,要是有个万一”
要是有个万一,高拱、陈以勤,乃至暗中帮助裕王的徐阶等
,都要失望大半,毕竟两王之中,现在只有裕王有子嗣,如果连这点优势也没了,争夺皇位的筹码无疑又少了一个。
“我明白的。”赵肃轻轻点
,接下冯保未竟的话语。
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平
里活蹦
跳跟装了弹簧似的朱翊钧小朋友躺在床上的模样时,还是吓了一跳。
冯保在朱翊钧耳边轻轻道“小世子,小世子,赵肃来了”
朱翊钧自然是听不见的,他的眼睛虽然看起来半睁不睁,实际上智是迷糊着的。
冯保回
朝赵肃露出一个无奈地表
。
这会儿旁边随侍的侍
刚帮他擦完脸,又换了一盆水端上来。
赵肃伸出手,探了探额
,还很烫。
“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冯保叹息“谁不知道呢,可就是喂不进药”
“府上可有烈酒”
冯保一愣“倒是有的。”
“劳烦永亭兄了,我要一坛酒,一条
净的布巾。”
“这是要做什么”
赵肃一笑“我们南边有个土方子,是用烈酒擦拭全身退热的,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不是,先试试吧。”
“也罢。”冯保随即反应过来,点点
出去了。
不过片刻,酒就弄来了,赵肃浸湿了毛巾,然后脱下朱翊钧的衣服,将他半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在腋下、背上擦拭,小
孩异常安分,浑身软软地任他施为。
“糖葫芦”朱翊钧咂
着嘴,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亏得赵肃从中捕捉到一两个熟悉的单音。
他简直啼笑皆非,为朱翊钧小朋友昏迷还不忘零嘴的
感到由衷的钦佩。
“你要是快点喝药,病好起来,我天天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
“不止是京城的吃食,还有南边的桂花糕,香酥
,再南边,还有海,有很大很大的船,坐着船出海,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那里有长着鸭嘴
的,跟海獭一样的异兽嗯,你问海獭是什么东西那是生在海里的,小时候毛绒绒,和你一般可
,长大了比较笨重”
“要是往北边走呢,出了大明朝的边境,那就是罗刹国,哦不对,这会儿应该还有鞑靼横在中间的,罗刹国的
,个个生得金发碧眼,肤白似雪,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胡
,那里冰天雪地,比北京城还要冷”
朱翊钧昏昏沉沉,只觉得有
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温润好听,又熟悉得很。
眼皮沉重无比,只想一直睡下去,可那
偏又说得好玩有趣,他就忍不住想睁开眼睛,就连嘴里什么时候被喂进苦苦的汤药也不再抗拒。
“好了好了,世子额
不烫了”侍
几乎喜极而泣,这几天朱翊钧的病让身边的
跟着不得安宁,最让
哭笑不得的是他还会认
,非得赵肃抱着一刻不撒手,若是换了旁
喂药,指定是不喝的。
“快去禀报王爷吧。”赵肃也觉得跟他说话有些用处,这两
一有空就会在他耳边讲故事,以至于嗓子都沙哑了。
“瞧
婢这记
,都高兴得忘了,马上就去,劳烦赵公子了”侍
欢天喜地地跑出去。
赵肃也觉倦得不行,任谁抱着个大胖包子两天也不会舒坦,看见他退烧,终是松了
气。
“小时候就这么不安分,怪不得长大了那么会折腾大臣,居然还连着二十七年不上朝”赵肃拧了拧他的小鼻子,喃喃道。
“唔肃肃”小
孩歪了歪脑袋,往赵肃衣服上蹭了蹭,仿佛心有灵犀。
礼部衙门里,阅卷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同考官们批阅过的初步结果会呈上来给主考官做最后判决,也就是说,如果主考官懒一点的,说不定就直接按照他们的结果来定名次了。
饶是如此,陈以勤连看了几天的卷子,都快有种呕吐的感觉,只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再一看高拱,竟还是那副
力充沛的模样,不由佩服地赞一声“肃卿,你可真是
,瞧瞧我,骨
都快坐散架了”
“好”他话还没说完,高拱一拍桌子,吓了他一跳。“写得好”
“写什么了”陈以勤好地凑过去,跟着念道,“常怀忧患者,则生,耽于安乐者,则死,故外有边患,内有佞”
没念完,他便一脸古怪色“你看中这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兩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