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南国万里亦诛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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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走了？！”
当米彧气喘吁吁的赶到码
上，就看见几艘海船在港
号角的送别中，扬帆北去。趁着春时的南风，一艘艘两三千料的巨舟，片刻之后就变成了海天之际的点点帆影。
船上的几位都是他想方设法要拜见的目标，但自从抵达海门之后，无论米彧如何心急如焚，就看见安靖天南的几位将帅，在
州各地来来去去的到处走动。
章惇和韩冈，从海门到升龙府——如今叫河内寨——与州诸部订立铜柱之盟，又从河内寨，回到海门，不过刚歇下来没有几天，便领军渡海，自海门返回邕州。
米彧递上去的名帖，根本都没有
理会。他本也不指望能得到章、韩两的接见，但能跟两家的幕僚或是家打个照面，熟悉一下，
后打通关节也就容易了许多。
他与章惇是福建的乡里，与韩冈的表弟也算是点之，去年冬月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吉贝布一时挤压，也是冯从义出手帮了他一个忙，凭着这个关系，好歹能拉上一点关系。只是米彧没想到，两边都是没加理会，让他连送钱的地方都没有。
站在码上，米彧连声叹气，捶胸顿足。来来往往的士兵和苦力，都是拿着瞧疯子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两个巡视码的士兵看着碍眼，上来赶的时候，米彧在码上的表演，才告一段落。
垂丧气的从港中回返城中，米彧盘算良久。这件事还不能算是全然绝望，至少还有一可以去打个道。
章惇、韩冈、燕达和李宪全都返回了邕州，听说是接到了圣旨，要将一
趾逆贼在邕州城外明正典刑，以祭一年多前，在贼侵攻中丧生十万亡魂。
而大部分的军队，也跟随着他们陆陆续续的返航。所有的部族
主也都离开了海门，前往他们的新近得到的领地。
主要的将帅中，只有李信还留在海门。作为权发遣广西钤辖，他要暂时镇守***。
李信是韩冈的表兄弟，当然也是冯从义的表兄弟。只是米彧听说李信不喜欢与结，不怎么好打道，加上又是武将，地位远不上文官，在商贸一事上并没有多少发言权。米彧并没有想过去结识他。只是现在没得挑选，只能却求见一面了。
自燕达北返，李信便是州排名最高的武将，但他并不多出军营，也不会去扰地方政务，只是检查军中，教训士卒，顺便习练武艺。闲暇时便听从韩冈的吩咐，读些兵法、地理和医药方面的书籍，顺便用着没有什么文采的白话，写写这一战的心得体会。
只要是白天，从海门县城南的军营前经过，都可以看到在营地的校场上，李钤辖正尽心尽力的训练着麾下的士卒。几十、几百在校场上，高声喊着号子，依从上官的命令，不断变换着队列、阵法。也有一队队士兵，拿着标枪，向着三四十步外的靶子用力投过去——州弓弩难用，标枪就是最好的远程兵器。
尽管李信麾下的一千多名广西枪杖手，都是招募组建不过一年的新兵。但他们毕竟是参加了几次大战，并不能算是弱兵，放在两广的军中，从装备、到士气、再到经历，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锐了。如果训练得宜，至少十几年之内，这一支军队都能保证水准以上的战斗力。至于再往后，那就不能指望了，毕竟眼下是河北军都在和平中变得稀烂的时代。
李信并不想在广西安身太久，否则时一长，想回北方就难了。他还是喜欢北方的水土，在南方待的时间虽然长了，但始终难以习惯
湿多雨的气候。
不过话说回来，李信即便想在广西多待两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在征讨趾的战事中立功甚多，一直都是作为先锋将冲杀在最前。立下的功劳让李信很难在广西继续流下去——这是他的表弟韩冈亲所说。
平一战下来，李信的本官多半能在四十阶的诸司使、使副的漫长道路上，多攀上几级台阶，另外再加上一个遥郡的团练使或是观察使。这在过去，基本上是在军中二三十年的宿将才有的阶级，李信几次大战下来，就全都得到了。
就在七八年前，河湟开边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和表弟韩冈共同的恩主张守约，也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供备库副使，是诸司使、使副中的最低一阶，远不如李信现在的文思副使，更没有遥郡的加衔。只是这几年因为累累功绩，加上宿将的威名，一下就升到军中最高位的三衙管军的位置上。
眼下李信靠着累累战功，本官已经不低，又已经是权发遣广西钤辖了，如果还留在广西，总不能给他一个兵马副总管来做——燕达做到权发遣秦凤兵马副总管的时候，都快四十了，而且还是因为他出身京营的缘故，而李信只比韩冈大了几岁，才三十出——可若是还做钤辖，从哪里调来将官，有资格压在他的上？
过些子，他肯定是要
京，或是转去北方诸路——从地位上，北方缘边诸路的武官，要在南方同阶武官之上，官位也更高。李信过去担任荆南都监，京参加朝会觐见天子时，在他前面的都是北方的都监。
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李信只要还在广西任上，对他的工作就分毫也不打折扣。一千多士兵，一个个***练的鬼哭狼嚎。要不是他的威望高、名气大、武艺高强，功绩也是让仰慕，加上都是新兵，没有染上那些兵癞子的恶习，说不定兵变都有可能。
训练了一个上午，李信便一挥手，放了下面的士卒回家去。
每一名士卒，即便是没有家眷的光棍，家中现在都有帮着洗衣做饭，当然，还有陪夜消遣。李信一说散，急着回家的卒伍们一待李信离开，便做卷堂大散。经过了几个月的战事，区区一个上午的训练，还不至于让他们变得有气无力，做不了想做的事。
不仅仅是下面的小兵有的享受，将校们则依照地位高低，有多有少的得到了一批趾
婢。官位越高，能挑选得就越早，自然选在身边的一个比一个出色。
李信回到府中的时候，一名青春可的侍立刻奉了茶汤上来，又有两名同样颜色出众的侍帮着脱鞋。将身上的甲胄、兵器卸下，又一名使进来，说洗澡的热汤已经烧好了，请李信过去。
比起笨手笨脚的亲兵，婢们的服侍当然要远远过之。李信如今身边的四名婢，全都是趾官宦家出身，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绝色，可拿到国中，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洗过澡、更了衣，在简朴的小书房中，李信在桌子上翻到一张名帖。
“米彧？”李信不记得自己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看题，只知道是个福建，是个没有官身的布衣。不过名帖上面竟然说与表弟冯从义有旧，又从京城来，多半是个商了。再看看附在名帖后的礼单，算不上多贵重，但也不能说是微薄了，也只有商才会如此。换作是穷措大来拜访，多半就是几首半通不通的诗词。
商往往富庶过，民间也早没了对他们的歧视，许多文官武将自己家里就做着买卖。但商明面上的地位依然不高，四民之中排在末尾，且漂泊江湖之上，不受地域管辖，将一桩桩民生急需的商货低买高卖，从百姓们上博取利润，总是让许多看不过眼，正经的官员都不会接见一名商，而是会让亲信家去与他说话，居中传递信。
不过李信便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让他进来吧。”李信将名帖放起来，吩咐了亲兵一声。最小的表弟，已经有数年不见，只能通过鸿雁传书，怪是想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