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福晋告辞，恭王送到滴水檐下，略候片刻，转回屋内，扬声说道：“博川，委屈你了，请出来吧。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屏风后“听壁角”的文祥出来了，脸上有隐约的、压抑不住的兴奋。
恭王的心
，则于兴奋之外，还夹杂了许多复杂乃至沉重的成分，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平静的说道：“咱们回‘小房子’吧。”
回到“小房子”，落座之后，恭王轻轻透了
气，问道：“博川，以为何如？”
“轩邸对六爷有所……希翼，”文祥说道，“并且，若得遂所愿，即不加极刑于七爷，这一点，盖无疑义！”
恭王一笑，“‘希翼’二字，形容
妙嗯，朝内北小街要和咱们做一笔
易，这一点，我亦以为然！”
“只是……”
文祥犹豫了一下，打住了。
“有什么，说什么。”
“嗯，不过，或许是我小
之心了……”
顿了顿，沉吟了一下，文祥说道：“六爷，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轩邸那边儿，以七爷为饵，罗织罪罟”
恭王目光一跳，“你是说，这是一条……‘诱敌
’之计？以老七为饵，诱我毂，一网成擒？……斩尽杀绝？”
“呃，应该是我多心……不过，这段
子，风波太多、太大了！且大多事出突然，都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我，实在是有些被吓怕了……”
恭王微微垂首，默谋片刻，抬起
来，断然说道：“不会！”
顿了顿，“逸轩此，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决绝起来，确实令胆寒，不过，他之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层，我不会看错！”
“张太岳说，‘芝兰当道，不得不除’可是，也得‘当道’，才能‘除’啊，左闪右躲，竭力避让，费尽心机，不‘当’他的‘道’，他为什么要‘除’我？”
张太岳，即张居正。
“还有，我毕竟不是老七，朝野上下，总算还有一些望，欲加之罪，若无一个合适的说辞，舆论心，无论如何，是不能甘服的！”
“是！”
文祥重重点。
“其实，”恭王继续说道，“即便是老七，也不能便说是‘欲加之罪’老七做的事儿，实在叫无话可说！”
说到这儿，叹了气，“本来，老七虽然反对荣安继位，但若不是做出了这等荒唐的事，逸轩也不见得会拿老七怎么样，也没有借在此之前，逸轩还建议，进老七为亲王呢！”
“是！”
“最紧要的是，”恭王说道，“目下，荣安即将登基，宗室的支持，至关重要；朝廷的政局，也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不然，就像逸轩自个儿说的，‘大伙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别的正经事，就办不好了’这个时候，再生事端，再兴大案，寒天下之心，恐怕……不是智者所为！”
文祥轻轻舒了气，说道：“六爷，你说得对！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大致也都想过，可是，总要听你再说一遍，我才真正放心”
摇了摇，微微苦笑，“唉，还是那句话实在是被吓怕了！”
恭王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被吓怕了’，你是局中之，山中之，我呢，勉强算是……身在庐山外了，看事，超然一点。”
“嗯，”文祥点了点，“我想起轩邸说的一句话来，叫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我看，他建议进七爷为亲王，并不是虚应故事可惜了！”
恭王微微一怔，“‘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
“是，”文祥说道，“这句话，虽然略显俚俗，可是，很有味道！”
恭王默默的品味了片刻，点了点，郑重说道：“不错，很有味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他果然能言行如一，诚国家之大幸也！”
悠悠的叹了气，“逸轩此，确实……不是凡品！”
“小房子”里，一时陷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文祥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六爷，现在，咱们该来想一想，轩邸所‘希翼’于你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恭王问道：“以你之见呢？”
“我想，”文祥说道，“第一，七爷那儿，大约……得有一个比较扎实的说法。”
“‘扎实的说法’……嗯，就是俯首认罪了。”
“认罪”二字，十分刺耳，不过，文祥坦然的点了点：“是，总得给‘上’一个台阶下。”
“不错，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这件事，虽然要着落在我的身上，但毕竟只能算是老七的事儿，还不能够真正算是我的事儿我呢？”
文祥沉的看了恭王一眼，说道：“六爷，其实，一切都在你
鉴之中说来说去，还是‘新君登基’四字。”
恭王微微一笑，说道：“博川，你我果然莫逆于心！”
顿了一顿，叹了气，“就是不晓得，我若行此举，天下，会给我一个什么风评？史笔如铁，又会怎么写我？”
文祥心中微微一沉，想了一想，用十分郑重的吻说道：“六爷，你行此举，不止于为善尽亲亲之义，更是……为国家、为宗社！宗室彼此相安，朝野上下一心，国家臻于治世，都由你这个举动而来！”
“哦，有这么大的用处？”
“一定的！”文祥斩钉截铁的说道，“十年之后不，不需要那么久，五年就够了到时候，回过来，自可明验我今之说话！”
恭王默然片刻，“希望如此吧！”
“其实，六爷，轩邸‘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之谓，同你的这个举动，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恭王又笑了笑，“我是‘山外’的，不能够和逸轩比肩了。”
文祥极诚恳的说道：“六爷，你虽然不在‘山中’，可是，山中的，还是离不开你！关键的时候，还是要仰仗你一言九鼎！”
恭王摆了摆手，“一言九鼎是决计当不起的，最多……拾遗补缺吧。”
顿了一顿，平静的说道：“这么说，我得请一道特旨，去看一看老七了。”
“是这道特旨，‘上’必定是照准的。”
“还得带一点儿字纸进去宗府的规矩，可都叫我给弄坏喽。”
文祥笑了笑，没说什么。
“博川，”恭王继续说道，“这篇文章啊，恐怕不止一篇，只能烦请你的如椽大笔了。”
文祥晓得恭王“文章”何指，点说道：“自当效劳，我先起个稿子，六爷你再斧琢。”
“咱们一块儿商量着办吧！”
*
门外“咔哒”一声，这是……开锁还是落锁？
紧接着，“咯吱咯吱”，“空房”厚重的木门，缓缓推开了。
光线
了进来，蜷缩在席子上的醇王，眯起了眼睛。
门耀眼的光芒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醇王的脑子，兀自昏昏沉沉的，心想：这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六爷，您小心着点儿，地上生了青苔，挺滑的……”
嗯，说话的这个，好像是那个宋声桓……
“我晓得了，嗯，这儿的光线，略略暗了一点儿，能够麻烦你拿一盏灯过来吗？”。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怎么也像极了那个……唉，我的梦，怎么做的这么
肖啊……
“是，”宋声桓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