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看着站在前方雾色中的他,安静得忘记了膝盖以下的冷。

有直觉,野兽也有直觉,只不过,野兽的直觉只能用来感知危险。
他感觉到了,前方无尽的白色中,也许有什么,可能就像陈冲说的,这流水能带走灵魂!
……
对方一定是像我这样静止在溪水里,很近,如果此时能吹起一阵风,相信大家都会尴尬的!
太静了,静得太久了,他们竟然不愿开
询问,这不是友军。
膝盖开始缓缓弯曲,轻轻
水,右膝抵住了水面下的沙;单膝跪姿,寒凉的溪水漫过了腰际。
枪托开始缓缓抵上肩膀,枪
慢慢抬起,向前,与视线笔直,白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回
,也知道身后的战士们一样。
既然不说话,为什么又不开火呢?
答案……只有一个,不知道我是不是接应他们的
!
李有德不在下游?
无论推理对错,只能坚决相信自己是对的!因为这里没有岸,因为距离太近了没时间掉
。
啪——枪声响了。乍听起来像是一枪,其实是同时响了两枪。一颗子弹呼啸而去,一颗子弹呼啸而来。
飞过的弹道异常清晰,真的异常清晰,因为雾,雾太浓了,瞬间被子弹冲击出一条长长的诡异螺旋轨迹,漂浮在白蒙蒙的水面上,尚在缓慢涌动着,不及弥散,惊呆了身后那些第一次身临奇境的眼。
细狭的眼底在这一瞬变得麻木,却因卷曲帽檐下的黑暗变得不可见。肩
的震颤后座刚结束,右手已经机械般搭上了冰凉的枪栓。哗啦——弹壳翻滚着拉出一
硝烟,扑鼻的香!啪——全无顾忌的开第二枪,没有敌
,敌
就是前方的白色,只当是要杀死这雾,或者被雾杀死!
枪声猛然喧嚣了!七支三八大盖清脆成一片,而前方,十几支汉阳造
响,在身畔打出十几条清晰诡异的雾色弹道,还在一注又一注不停增加,美丽得惊心动魄。
根本不需要瞄准,到处都是白色的,如何瞄呢?只是顺着那些飞来的美丽螺旋涡流,摆顺了枪,在喧嚣中拼命地拉拽枪栓,拼命地还以颜色,全然不顾臂膀上刚刚擦溅出的红色,也听不到身后
的中弹声,只是
击,再次
击,继续
击,让弹道
错,让喧嚣更猛烈。狭路相逢,寸退既覆灭!
第五枚弹壳飞出了枪膛,步枪迅即撒手落水,溅起的冰凉扑
胸膛,却不觉得冷。嗤啦一声扯断了身侧的挎包系带,攥住了手雷的冰凉。保险环落水,甩起来的金属体来不及形成黑点,便被莽白吞噬,他已经攥住了第二颗,要接连不断地投,要在死前投光仅存的五颗手雷。
轰——轰……
炸的巨震声响起在前方不及三十米远,还没传来第五次
炸,附近已经有了重物落水声,那是金属体摔进溪水的响,那是雾中飞来的手榴弹!
轰轰轰……彼此的
炸瞬间衔接成了一片。
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觉得半跪在冰冷中的身躯一次次被冲击波猛撞,摇晃得无法抽出自己那把M1932驳壳枪。
腿畔的溪水已经晕红了边缘,
炸掀起了十几米高的莽白,
心里隐约着泥沙翻溅的浑黑,一柱又一柱冲天而起,水和沙,沙和水,完全覆盖了整片区域,
风骤雨般落,无数弹片看不见的横飞。
整个
被刚刚腾起的巨
拍
了冰冷溪水,呛着,咳着,恢复了一时的清醒;咬了牙,支撑着,重新抬起
,满眼坠落的水白,满眼漂浮的雾白,却看不到正在滴落冰冷的血。
哒哒哒哒哒……多么熟悉的声音!一条连绵的狰狞弹道,一柱柱连续跳起的水幕,疯狂地冲出了前方白雾,像是一条爬行在溪水上的凶恶怪物,蛇一般冲过来。
哗啦啦啦——水柱擦着身畔恶狠狠溅起,向后连绵,伴随了某个身躯摔倒水中的预言声。
呯呯呯呯呯……M1932被平伸,狂猛后座着,自然而然跳跃成了一片
击弹幕,向前横切
白雾。
打空了,试图掏出第二个弹夹,才发现已经抬不起左臂,沮丧地放下了枪,换用右手去摸。
然而喧嚣还在继续,机枪声,驳壳枪声,手榴弹
炸声,前方,后方。
感觉已经跪不住了,似乎全身都在麻,单手在水里勉强填上了第二个弹夹,还未及第二次举枪,轰——
身畔正在激迸的水柱似乎格外高,该死的一片茫白!
感受到全身都凉了,才知道自己正仰躺在溪水中,才知道眼前的茫白其实是天空,无数的晶莹正在迎面坠下,绚丽如雨,无
地砸着微露出水面的血色面庞,无
地砸着细狭的眼,直到他阖上黑暗。
……
